新會會館又稱梁啟超故居位于粉房琉璃街115號。著名學者梁啟超曾住在這里。梁啟超是廣東新會人,光緒舉人,1895年參加會試,隨康有為發動“公車上書”,是戊戌變法主要倡導者之一。
粉房琉璃街,一個好聽的名字!毒⿴煼幌镏靖濉氛f,明初有位來自大興姓劉的住在這里做粉條出名,所以街名粉房,為什么又添琉璃二字呢?興許是街北原來有永樂寺,琉璃瓦明滅閃爍于小街內外?只是我的猜想了。
這條街的南口,路東一側的房子已拆,115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院門口很寬很高,能夠走得進馬車。只是連個門都沒有,豁嘴子似的光禿禿地亮著院里面的一切,擁擠的房子仿佛塞進嘴里太滿的東西,隨時都有可能吐出來。
我有些遲疑,真的就是這里?17歲(1890年)的梁啟超,頭一次進京考進士的時候就住在這里?兩年之后,他和妻子結婚也就住在這里?這里就是有名的新會會館?
我走進院里,呈L形兩條小路,擺在面前。直行往西,頂到頭,是幾間北方和西房擠成一堆兒。拐彎往北,是兩排密麻麻的房子,靠東兩進院,靠西三進院。如果說剛才見到的是后院,那么,這兩個院應該是中院和前院了。這兩個院里的房子明顯的比后院要好些,硬山合瓦頂的樣子都還保存著,特別是前院東邊的山墻和房脊都還那么完整清晰,能夠依稀看到當年會館的模樣來。
不過,在這些房子中,哪里是飲冰室呢?正好從院門北側出來一個瘦削的老人,忙問她這里是梁啟超故居嗎?她痛快地告訴我:就是這兒。然后指著她對面的房子說:就是這三間房子,常有人來問,還有老師帶著學生來看。
我看看這三間北房,前面都被搭起的房子遮擋住,基本看不清眉目,只有房頂的灰瓦和磨磚對縫的東山墻,特別是山墻頂端的飛檐翹起的蝎子尾,在逆光中森森的,格外吐露出滄桑。我還是有些遲疑,因為書上說是在中院的北屋。那老人肯定地對我說:就是這三間房,你可以到里面去看看,里面還有兩個院子。
我便又走了一遍,先往西直走,朝東的大概是以前的廂房,其余都是后搭建的房子。折回來,我進了北院,那兩個院子的房子格局和前面的差不多,很顯然,院門西向,三排正房坐北朝南,東西廂房都有,典型的老北京南北走向胡同里四合院的格局。從前院后排看那三間房子,從中院看那五間房子,墻體基本完整,灰磚依然厚重結實,一百多年的時光似乎只留下風吹過的那么一點痕跡。墻邊的大楊樹,雖然也有年頭了,但肯定不是那時種下的,那時即使不種棗樹,起碼也應該和這條街兩旁種一樣的槐樹。
出來又碰見那老人,她問我:看明白了嗎?然后有問我:知道不,咱北京有兩個梁啟超故居?
我說您說的沒錯,一個在東城的北溝沿胡同。不過,我想,那是梁啟超后來住的地方了,他在清華當教授時日子已經好過多了,那里房子格局是西式的,屋子里的擺設和這里也不可同日而語。梁啟超在這里從1890年住到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,慈禧太后差點沒有要了他的腦袋,他從這里逃跑亡命日本。從國外回來,他又曾經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,前后大概十多年。雖然這里破舊得幾乎無法辨認,但故居不是小姑娘,并不以打扮簇新為標準。年輕的梁啟超,那時是提著腦袋鬧革命,這里是他風雨飄搖也是他和同伴風云際會的地方。據說,梁啟超在這里和妻子結婚后感情一直不錯,他跑到日本,給妻子寄來一張他的照片,上面寫著這樣八個字:衣冠雖異,肝膽不移。他從國外回來,妻子和他又住在這里,他的前期許多著作,都是寫在這里的。1916年,為策動蔡鍔將軍組織護國軍討伐袁世凱的《保國會章程》,也是起草在這里。一個地方和一個人的情感與命運聯系得這樣緊密,即使再破再舊,也就無法從歷史中剔除,被歲月遺忘了。
我問那老人您的房子是后蓋的吧,她說:是,以前是人家拴馬的地方。我猜想,那肯定也拴過梁啟超的馬嗎?“卻余人物淘難盡,又挾風雷作遠游!彼且粋不安分的人。
走出大院,一街古槐,真是漂亮。只有這樣的樹,才配得上這樣的地方。